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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逢舟心头一阵不舍,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:“那你回去记得差人告诉我一声。”他那双温暖的手掌,有薄薄的茧子,却异常稳重,蕙宁只觉一阵温暖从指尖传遍心底,仿佛一股安定的力量。
她低头微笑:“嗯,知道了。”
谢逢舟刚转身走出几步,蕙宁忽然想起了什么,急忙提着裙摆跑过去拉住他的衣袖。
他停下脚步,低头看她,蕙宁脸上泛起一抹娇羞,轻声在他耳边道:“菁菁者莪,在彼中沚。既见君子,我心则喜。”
尾音散在风里,染红了她半边云鬓。
谢逢舟心中一暖,脚步微顿,却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,只是回过头,目送她站在那里,风筝在天际翱翔,犹如她那份清新脱俗、轻盈如风的笑颜,飘然若仙。
蕙宁的风筝飞得极高,迎风摇曳,仿佛要将云彩也割破。
然而,她正看得出神,忽听得“啪”地一声,线被旁人的风筝绞住,风筝一头栽了下去,远远坠在半山腰的那片树林里。
蕙宁心头一紧,这个风筝意义非凡,她怎舍得就此遗失?
檀云见状,忙劝道:“看着像是落在半山腰的小寺庙附近,那里人烟不多,或许还能找回来。”两人当即匆匆赶了过去,果然,一路寻到那座半山的小庙,庙门寂静,唯见一株老槐树的枝影摇曳,扑在台阶上,像是几笔疏淡的墨痕。
蕙宁见寺庙里一位年幼的小沙弥,忙上前说明来意,又虔心上了一炷香。小沙弥听罢,合掌一礼,便领着两人往后院去。
刚一踏进院落,便见一位穿黑衣的年轻公子正站在院中,满是怒气,手里扯着风筝的线,乱糟糟地缠在他身上。
日光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,与风筝投下的花枝影纠缠在一处,他一面低头拉扯,一面嘴里骂骂咧咧,声音透着不耐烦。
那风筝的线像活物似的,越扯越紧,将他缠得像个滑稽的木偶。
檀云一眼便认出:“这不是咱们的风筝吗?”
蕙宁的脸色微变,心里隐隐升起一种不太妙的预感。她走上前去,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:“公子,这风筝是我的。能否请你还给我?”
那黑衣公子闻声蓦然转头,蕙宁一愣,竟然是温钧野!
她心头一沉,暗叫不巧。
果不其然,温钧野一见是她,脸上的怒色更浓了几分,冷笑道:“你的风筝?你倒是瞧瞧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!凭空惹祸,真是讨厌。”
蕙宁心头一窒,耐着性子解释说:“对不住,我也不知道风筝会落到这里来,实在抱歉。这里有没有剪刀?我帮你把这些线剪开。”她说得平静,语气里甚至带了一丝隐忍,但温钧野却像被她这副“贤良淑德”的模样激怒了,瞪着她厉声道:“你可仔细点!别想着趁机打击报复!”
蕙宁皱了皱眉,心里一阵无名火升起,却又强压了下去,语调像是氤氲在梅雨天的绸缎,潮湿而又烦闷:“你放心好了,我只想拿回我的风筝。”
小沙弥见气氛有些僵,赶紧钻进屋里拿来一把小剪刀递给蕙宁。
蕙宁接过剪刀,刚要上前,温钧野却像个受惊的刺猬,猛地往后退了一步,嘴里警惕地嚷嚷:“离我远点!别想着故意伤了我再跑去我家看我!你那点心思,我早看穿了!”
他今日未戴玉冠,鸦青鬓发散落几缕,倒显出几分少年人独有的狼狈。
蕙宁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,眉心微蹙,索性将剪刀递给身后的檀云,声音淡然似冰泉水:“檀云,还是你来吧,你心细。”
温钧野愣了愣,像是被她这冷淡的态度怔住了。檀云接过剪刀,上前利落地“刷刷刷”几下,就把那些缠得乱七八糟的风筝线剪断了。
温钧野眼睁睁瞧着那位大家闺秀站在一旁,双手拢在袖中,春水绿的裙摆扫过青苔,一如她整个人,温婉娴静,看不出悲喜,可她目光只落在风筝上,不言不语。
眼神轻柔得像春日池塘里的水波,连带着她整个人都仿佛笼了一层淡淡的光。
他心头莫名一跳,却又不自在起来,心里生出些别扭的意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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